ColyBaker

【奇异人生2】【费肖】Lightning Bolt-ColyBaker

【奇异人生2】【费肖】Lightning Bolt-ColyBaker


  

◆标题取自JakeBugg同名歌曲Lightning Bolt


  


  

        肖恩给费恩写了封信,但对方没回——甚至连张明信片都没有。


  

        这可不是他一贯的作风。


  

        当是时肖恩正坐在厨房,百无聊赖地抠着易拉罐上的拉环,听"噼啪"的清脆声响在墙与墙之间来回,与时针的跑动交织融合。


  

        而伴着这满屋子的沉默,他在计算——计算自己已经离开了美国多久,又有多少日子没再见过丹尼尔和费恩。


  

        四年,整整四年,1461天。肖恩都不敢把它换成分钟,当然更不敢想象自己的处境是有多么糟糕。


  

        车驶进洛波斯港时,他也曾尝试安慰自己,不停在心中嗫嚅这将是一个新的开始——终于能够摘下罪犯的帽子,堂堂正正地活着,不用胆战心惊,他可以拥有一个家……


  

        但那又如何能被称作家?空空荡荡的房屋,积灰的家具,身边没有丹尼尔的吵闹,父亲的话语仍在耳畔——尽管他的意外离世已经像是几个世纪以前的事。


  

        于是他开始哭泣,顺着门板滑坐到地上,任由灯光被割成万花筒中的碎片,刮花了眼眶。向来是那种坚强且隐忍的兄长,他从不在丹尼尔面前展现自己脆弱的一面,转而在阴影中肆意流露恐惧与悲伤。


  

        他已经迷糊了,不知道这泪水究竟是出于到达洛波斯港的愉悦还是茕茕孑立的苦楚。他拥有了一栋房子,却失去了一个家,一个依靠。世人都愿意看到他站出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殊不知他也只是个尚未成年、未经世事的男孩,对于这突然降临的不幸除去颤栗别无他法。


  

        他们似乎都忘却了该如何去相信,直到丹尼尔、费恩、所有过去在路途中遇到的伙伴们的信件接踵而至,他这才明白原来他也不至于要一个人对抗整个世界。


  

        "嗨,肖恩。"


  

        那是搬进洛波斯港的第一个星期,肖恩躺在床上颠来倒去地看这张来自费恩的,脏兮兮的信纸,上头的字迹潦草得一如既往。在开头,费恩用了三分之一的篇幅再次表达了诚挚的抱歉,几乎是在重复医院里的那些话;而在之后的三分之一里,他则话锋一转,表示自己在时机成熟后总有一天会来找他。


  

        可什么时机才能算是成熟?费恩没说,肖恩便只好等,在一封又一封的信件往来中消磨时间。


  

        "你还好吗?"


  

        这是费恩在每封信里都会写的话,而肖恩也总是配合地回复他"过得不错"——即使生活就像吃了shi一样让人直倒胃口。


  

        土生土长的美国人,没有亲戚,没有朋友,只身来到陌生的城市,讲着一口蹩脚的西班牙语——肖恩的第一年就在不断的绝望与振作之间循环,曾数次被嘲笑与打击压垮肋骨,几乎要爬不起来。


  

        But he made it,不仅学会了该如何依靠自己的双手去生存,还模仿着父亲做起了维修生意——凭借那残存的右眼和在关键时刻还算机敏的头脑。这大概是他还在西雅图时永远都想象不到的事——对车从来都不感兴趣的自己居然有朝一日会靠这门手艺吃饭——还越做越觉得乐在其中。


  

        他常常猜想这其中就有费恩的一份功劳——要不是他每周都会准时送到的信——要不是那个都快成了惯例的问题始终鞭策着他,让他想在某天给出和事实一致的答案,也许他早就会选择放弃,倒在半路,一蹶不振。


  

        因此他感激费恩——感激对方曾在营地给过自己的热爱,也感激他没有把自己当作漫长人生途中的过眼云烟,短暂的绽放之后再无交集。


  

        而现今,坐在厨房,肖恩仍是拨弄着那个易拉罐的拉环,听窗外的海水逐渐漫上沙滩。17岁到21岁,他即将迎来第四个孤身一人的圣诞节——任何事情做多了都会成为一种习惯——虽然这习惯和“好”压根搭不上半毛钱关系。


  

        去市场买了只火鸡,看人们在广场上围着巨大的圣诞树跳舞——和去年、前年、大前年跳着同一支舞——唯一的不同只是今年他还没收到费恩的圣诞祝福——就连上个礼拜的信件也还欠着。


  

        肖恩不愿意去想为什么,他害怕自己所能设想到的最坏情形成真,给他本就脆弱的心理架构施以最有力的一击。


  

        万一他出了什么意外呢?万一他也要抛弃自己呢……


  

        烤箱“叮——”地叫了起来,及时阻断他四散纷飞的思绪。香料与肉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死气沉沉的屋子立刻被温暖填满。肖恩晃晃脑袋,告诉自己不该再像这样低落,坏了本属于圣诞的节日气氛。


  

        起身,走过一面贴满素描的墙——肖恩依旧没有摒弃他那“幼稚”的艺术家梦想,每天都抽空练着,就算这种没法养家糊口的技能在洛波斯港当地并不受到多大的关注与推崇,人们都只是看他的作品,而不是欣赏。


  

        和费恩完全不一样。


  

        “你还好吗?”


  

        把托盘端出烤箱,肖恩从架子上抽出刀,叹气。


  

        开玩笑。没有你又怎么可能好的起来。


  


  

        费恩当然收到了那封信,他原本想回的,最后却还是忍住了。


  

        “我希望你能在这里。”


  

        他反反复复读着那句话,十几二十遍,直到说服自己这真的不是白日做梦,或者什么可悲的一厢情愿


  

        ——肖恩希望他能在洛波斯港,而他,拿捏不定。


  

        倒不是说费恩不喜欢墨西哥——如果把他想去赴约的程度从一到十划分,他或许会给自己打个九分——九分送给他日思夜想的恋人,缺失的一分则关乎另些顾忌。


  

        他不确定自己准备好了,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要舍弃现在的自由,找一个地方落脚,然后像个普通人一样度过余生吗?他不知道,何况那听起来就充满了冒险意味——假如肖恩哪天厌倦了他的存在,看着镜子中衰老的面孔,愈发嫌恶自己那曾经充满魅力的随性呢?假如他之前所做出的努力付之一炬,一切都得推倒重来呢?


  

        他没那个精力,也没那个勇气。大家会说费恩是个大胆的人,却忽视他只是用这种无谓来武装自己——为的正是不受到更多伤害。


  

        他已担不起更多伤害。


  

        身处亚利桑那州的峡谷间,费恩怅然地望着飘渺的星空,手中是一罐空了大半的汽水。人马座在闪耀,几天前他与朋友们来到"世外桃源"——这个能够远离世俗的理想社会,艺术家的天堂,结识了不少志同道合的"离经叛道者"——卡西迪笑着说她找到了归宿,他却只觉得迷茫。


  

        "为什么你总是把太多时间浪费在思考这种事上?这种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发生的事?"


  

        即使斯坦利和亚瑟一次又一次地向他强调人应该对自己的前路充满信心,就像他们一样,抛弃成见选择在中年出柜,从不顾虑未来,费恩也仍是免不了畏缩胆怯。


  

        "人只活这一回,所以你什么都该尝试。有时候我们就需要放手一搏——"抿一口茶,亚瑟缓缓道,挑眉打量着面色凝重的男孩,"顺便一提,肖恩还在这里时常说他很想见你——我不建议你让他失望。"


  

        怔,撇嘴,费恩心知肚明这又是一次来自命运的可笑安排。他见到了信中所写的凯伦,见到了那尊怪异的工艺品雕塑,也见到了拖车的冰箱旁仍未取下的便利贴——肖恩居然一直保存着自己那些胡言乱语,还颇为仔细地在上头圈划——却唯独没有见到写信的人。


  

        可哪里都有他的痕迹。水箱、风车、拖车顶上伫立的塑料扶手椅——费恩所看到的一切都让他联想起那个男孩——有时候他都快变得不像他自己。


  

        "你会留下吗?"某天夜晚,卡西迪问,看费恩木讷地投来目光,"又或者,你要继续去寻找那个能包容你的地方?"


  

        沉默。费恩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你似乎从离开医院以后就经常魂不守舍的——老实了很多。"


  

        弯了弯嘴角,费恩低头绞着手指。


  

        "你是认真的。"


  

        "什么?"这次他倒是接得很快。


  

        "我也算是见识过你谈恋爱的蠢样无数次的人了,之前可从没有一次会深刻到这种地步的——"惊呼,"你没发现吗?为了肖恩,你正在改变自己!"


  

        也许吧,费恩心想。


  

        "我觉得你应该去见肖恩,至少在他发出那番希望你能在他身边的感慨以后。"


  

        "就凭现在的模样?满腔热血,身无分文?"


  

        "可他喜欢的不就是这样的你嘛——"


  

        现在就连费恩自己都替那家伙感到不值。


  

        "不过,你要不想见肖恩的话,当初就不会提议到世外桃源来吧?"


  

        是啊,他为什么要如此迫切?要是他不想见肖恩就好了,要是他没那么喜欢肖恩就好了,倒也不至于赶了大老远的路最后落得像这样痛苦的下场,抓破脑袋只为了找个双全的办法,让所有人都能够满意。


  

        北极星指明旅人的方向,费恩放下易拉罐,仰头,看璀璨的群星在深蓝色夜幕中织成银河。橘红色的崖壁被夜晕黑,割成几何形状,显得愈发恐怖陡峭。呼啸的风从山谷的那头卷来,摩擦叶片发出"沙沙"的声响,忽又窜到背后,往河流的下游去了。


  

        "亚利桑那州的星空是我见过最美的,愿每个人都能在这片未经开垦的净土上找到平静。"


  

        平静,费恩没能找到那该死的平静。因为此时,世间万物在冥冥之中都在对他说着同一句话,连嘈杂都趋于统一。


  

        "去追吧——"它们说,"像一道闪电。"


  

        于是费恩不再想自己会不会成为一桩麻烦,也不再想什么能够取悦所有人的办法——这是他的人生,而当下他只想将人生的终点定在墨西哥,洛波斯港,肖恩的臂弯——别无其他。


  

        那么,去追吧,准备了也好,没准备也罢。


  

        去追吧,就像一道闪电,永远伴着惊雷。情感胜过理智,是他的心在作祟。


  


  

        肖恩关上门,半张脸映在夕阳的余晖中,不知为何显得神圣万分。他坐下,手里托着那只装着几片烤鸡的瓷盘,刚想将肉往嘴里送,却又若有所思般停了下来,只久久地望着海面。


  

        他喜欢黄昏——向来如此——看太阳沉到地平线的另一边去,水天交接处的红延伸到每一个角落——包括他自己。唯有在那一刻他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沉睡的心也终于跳动——可这感受又能与谁分享?圣诞节照理是个阖家团圆的日子,在这种烘托下,孤寂显得愈发强大。


  

        其实,他也并不是非得独自待着。圣诞节庆典很快就要在广场上拉开帷幕,他可以挤进人群,和任何墨西哥人一样爽朗地大笑,以互相问候作为新年的伊始。


  

        只是,他太累了。圣诞节这个名词总让他想起那年在比弗克里克的初遇,这致使他的大脑都开始在一种愚蠢的、模糊的幻想中寻找安慰——以极度焦躁的心情思纣着费恩会不会从茫茫人海中搭上他的脊背,偏偏每次又以期待落空的失望感草草收尾。


  

        他不会来了。还是吃吧。


  

        于是再次跌入没有止境的哀怨,认定自己这辈子只能做个天煞孤星——一匹负伤的独狼。


  

        打开收音机,摆弄天线,"嗞嗞"的静电声过后是Coldplay的ChristmasLight,嘲讽似的冷笑随之漫上他的嘴角。


  

        他好像歌词里唱到的那个倒霉鬼——"没有你在的日子根本就不是圣诞节"。如今他只能企盼,企盼那满街的灯火,能够送心里的人来到他的身边。


  

        "我许愿——"


  

        按照墨西哥的传统,人们在那天要吃上十二颗葡萄,并许下一个美好的愿望好在来年实现。肖恩从没有信过这种鬼话,直至此时此刻,他的双手已不知不觉合十,抵在下颚,肌/肤被强忍着却仍满溢的泪水润湿。


  

        "我许愿——"


  

        睁开眼的那一瞬间,世界愈发明亮。深呼吸,他试图抑制这情感的爆发,刚想更仔细地瞧瞧家门前金黄的沙滩与翻涌的海面,转移些注意力,旋而却连唯一的窗口也被人用掌心蒙上。


  

        "嘿……"


  

        欲言又止,他能感知到那人的犹豫,包裹于炽热的喘/息。


  

        这是个肖恩不会忘记的声音,他在夜里辗转反侧时会梦到的声音。他以为自己会跳起来,质问,说不准还给他一个巴掌。


  

        可他没有。


  

        肖恩最后只是缓缓抓住那人的手,用指腹去磨/蹭他的关节,仿佛是在表达顺从。


  

        "太晚了。"他说,"太晚了——"


  

        "抱歉。"那人反捏住自己的手掌,温柔,而有力。


  

        黑暗褪去,肖恩抬眼,看向那张熟悉的脸,泪光仍在闪烁。他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这时候该高兴的,脑海却被愤怒占据,就像一只快要爆炸的气球。他埋怨,埋怨这人为什么不回信,埋怨这人为什么老让自己担心,埋怨这人为什么一声不吭地跑来了,还看到自己这副光景。


  

        但当他小心翼翼地用手擦拭自己的眼角,露出那个笑容时,肖恩的心化了,不满亦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他希望他能在这里,他来了,既往不咎。这就是他只留给爱人的宽容。


  

        "我收到你的信了,那个时候我很慌张——因为此前从没有人和我说过这种话——我们都只是抱着玩玩的态度而已。"坐到另一张塑料椅上,费恩开口道,刻意回避着视线,"是你的出现让我思考自己是不是该不再流浪,对你更负责一些。"


  

        "所以我失踪了很久,也很纠结,只想在我确认自己的心意之后再给出答复。那期间我去了世外桃源,凯伦、卡西迪、凯瑟和斯坦利……很多人都告诉我应该来墨西哥,而在那座你曾经野营过的山崖上,我也终于做出了决定。"


  

        语毕,肖恩没有接话,他只是打量着费恩——那个为了相见把自己拾掇地干干净净,甚至还有几分帅气的青年——眉眼中仍带着桀骜不驯,但他已然长大,长成了一个成熟的,值得依靠的男人。


  

        肖恩想自己不该为此过于骄傲。


  

        “你在我背后站了多久?”


  

        “从你许愿开始……”停顿,叹息,"听着,我不常用这种语气说这句话,不过,我爱你。"


  

        "我知道——"没有迟疑,肖恩颔首,嘴角上扬,"还有,你可以是自由的。"


  

        "我是说,这里虽然不是什么哥斯达黎加,至少也有阳光、沙滩和一栋很破的海景房,对吧?"


  

        对视,二人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有你就不赖了。"


  

        "哈!别油嘴滑舌的——你这是真打算住下了?"


  

        "为什么不呢?"挑眉,"难道你不乐意?"


  

        "这得看你的表现——"


  

        撇嘴,起身,肖恩掩藏愉/悦,转身往室内走去。


  

        “进屋聊吧。”


  

        日光逃逸,星星点点的渔火取而代之,周围一片静谧,只有收音机还在响个不停。


  

        “喂,肖恩,等等。”


  

        身后传来费恩的呼喊,他停下脚步,侧目,看那男人从口袋里拿出颗葡萄,竟显得有些笨拙。


  

        “圣诞快乐——”


  

        今天是圣诞节,圣诞节也有忙碌的人,而于肖恩来说,这所有的忙碌都在突然之间有了意义。


  

        “嗯,费恩,圣诞快乐。”


  


  

        在去餐厅的路上,费恩走过一面密密麻麻贴满素描纸的墙。


  

        于是他停了下来,端详——端详那些简洁的线条,奇异的角色与精妙的构图,每一幅都展现出肖恩寡言的外表下丰富的内心世界,令他叹为观止,也欲罢不能。


  

        然后那张彩色的肖像映入眼帘,费恩的双眸中有了光。不知怎的,他笑起来,笑得就像回到了尚未经历过苦楚的童年时光——笑得就像一个对什么都充满好奇的孩童。


  

        从厨房探出头来,肖恩自是看到了他的前仰后合,尴尬之余却只得扶额,催促:


  

        "好啦,费恩,你不是说快要饿死了吗?"


  

        "可这——"


  

        指着肖恩的画作,他在对方的瞪眼之后才稍稍收敛了笑容,迈开步子,心中却仍是欣喜若狂。


  


  

        "Love of my life——Finn."


  

        Merry Christmas.


  

【END】


  

#写在最后的话:

        前一个号被封了,这是新号.


  

        是圣诞贺文,本来以为我会拖~延~症~犯~,结果今天就写完了……


  

        那就提前祝大家圣诞快乐啦(「・ω・)「


  

        望食用愉快。


   
评论(9)
热度(120)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星辰总会揭开夏日流血的面纱.